第二节  胜天半子

我们成长的这一路上，大约是会遇到不少挫折，甚至有些是我们认为的过不去的坎。比如家庭变故，比如飞来横祸，比如身体的病痛，比如心灵的压抑，比如精神的打击，比如失恋的痛苦，比如挂科的羞愧，比如别人的羞辱，比如作弊被抓的后悔……

也许在每一个打击扑面而来的时候，可能会失落、难过、挫败，甚至以为是世界末日。我也曾经对每一个同学的倾诉怀都有极大的同情和理解。毕竟，谁的生活里一帆风顺呢？谁不希望在孤独前行的时候身边有个陪伴者呢？

有人问，你有没有不开心的时候？当然有，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我们都一样。生活不可能总是一帆风顺，付出不一定有回报。奋斗不可能总是一路坦途，坚持不一定有结果。真实的、可感的、有瑕疵的庸常生活本身就是常态。贵在不屈的、积极的、有挫败的丰富心态。我们有各种波折，有疲惫不堪，有不如人意。不是伟光正，拒绝高大全，充满小确幸，体会小烦恼。生活的真相，才有最大的力量。

挫折的内涵相当广泛，求职，求爱，求婚，求助……也许我们不承认，我们不喜欢挫折。不过我们都相信，那些受挫的时刻，我们往往会更加安静和沉稳。仔细想想，人生应该是由一个又一个的挫折组成的。然后，经历每一次挫折生命的韧性就能加一分。攒够了，就给你兑换一次成功的喜悦。

不过，很多时候我们自以为的挫折，可能只是无病呻吟。

记得有一个女生，1984年出生，江苏人。她跟我们一样，还是青春洋溢的年纪。她跟我们又不太一样，她从小就是个畸形儿。脊柱严重弯曲，左腿永远失去知觉，右脚外翻严重，左脚后翻严重，无法站立。她是一个镜面人，心脏、肝脏、脾脏、胆等器官的位置与正常人相反，大都隐藏在背部，一般的话人家是由两片肺叶组成的，而她只有三分之一的是工作的。她的身高只有1.1米，因为无法独立站立，只能靠着板凳的挪动艰难的行走。这种疾病发生几率大约为百万分之一，但是赶上了就是百分之百。在她出生的时候，医生已经做了定论：孩子存活的机率很小，即使暂时能活下来，到了15岁以后，生理发育了，身体会严重受损，甚至都不一定能活过15岁……也许她的生命才能算得上是一本不忍卒读的书，命运把它装订的一塌糊涂。

从她生下来开始，就伴随着别人的评价，而指点和评判的不仅仅有医生，还有各种看客。在她出生的时候，医院的产房陆陆续续涌进了许多其他产妇的家属，因为大家都听说这里有个畸形的孩子，无论是出于好奇甚至暗自庆幸，总之是纷纷过来想看一下。整个病房被一种阴暗的气氛笼罩着，让人透不过气。父亲其实也有过犹豫，想过放弃养育。奶奶听了勃然大怒：“我生了你们8个孩子，我一个都没有放弃……就算这个孩子真的只能活到15岁，那就养15年！这是一个平凡而伟大的奶奶。但是，做出一个决定简单，支撑一个决定需要时间和勇气。

她五六岁的时候才告别了爬行，家里会拿一个大的席子，然后铺在地上让她爬着走。有一次突然她拿着一张板凳，可以站起来走路。她就觉得特别特别幸福。如果说起这个世界的人情冷暖，她大约比我们感受得都要多。周围的街坊邻居经常直率地对她说：你的亲人都要为你所累了，将来你弟弟找对象，人家一看你这个样子，说不定就黄了……这样的话在她人生的前二十年里，不知道听说过多少遍。

十五，这是她生命里印象最深的一个数字。因为当时所有人对于她的概念就是“活不过十五岁”，他们只希望她在短暂有限的生命里，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地度过每一天。所以，她也就失去了上学的机会。

开始，她就觉得特别恨，原本每个小孩都可以拥有的东西，而她就永远的失去了。就觉得大家都可以站起来，直立的行走，而她却不行，为什么会是这样子，心里就觉得特别伤心。到了上学的年纪，她所有对学校的想象来自于弟弟从学校回来以后的描述和自己曾经靠近过一次的亲眼目睹。

曾经有一个妹妹跟她哭诉，抱怨学校的种种不好，她说：你不想要的，正是我梦寐以求的，你知道姐姐多想像你一样可以在学校，老师说写写写，回家被妈妈催着写写写，一天到晚可以写写写……

生命就是这样，如果打不垮，那就注定是个强者。

她适应了别人异样的目光。甚至开始接受并跟别人调侃自己的身体，她的脚是脚心朝上的，也就是用脚面着地的，而且一只脚尖向前，一只脚尖向后。这样的结构，是不能行走的。不过呢，这也有方便的地方，她如果拿东西，手够不到的时候，就用脚尖一钩，东西就拿到了。除了不能踢毽子、跳橡皮筋，别的小孩能上树、下河玩，她也能。老天大概也不忍心继续残忍，15岁那年她平安度过。

面对接下来那些额外获得的生命时光，告别过去战战兢兢的生活，苏她决定开始新的人生。没上过一天学的她，一遍遍听录音磁带、看电视，并对照歌词和字幕，学会了认字。她就笃定一个信念——找工作，自己养活自己。2000年，16岁的她决定靠双手养活自己。为了走出家门，她向父母提出要一辆电动三轮车。就是这辆车载着她走出家门，踏入社会。她说要把买电动车的3000块钱挣回来。然后挣这笔钱，她整整花了7年——找工作屡屡碰壁，还没少遭遇冷嘲热讽。

七年里换了五六十家工厂，大多只待了几天，有的是被辞退的，有的是她主动离开的。但她不怕折腾，她还想闯一闯，尝试更多的事情。那个时候也挺辛苦，但是当拿到第一份工资的时候，就觉得特别的幸福。她可以用我自己的双手去养活自己，然后她就觉得好自豪。”2009年，她又进了南通的一家服装厂。在这期间，她偶然接触到了电脑，又拿出小时候好学的劲头，花了半个月时间，学会用键盘打字。

野百合也有春天，爱情和幸福也在路上。

2010年，在一台残疾人中秋网络晚会上，她当女主持，与来自河北廊坊的一个男生搭档。两人从此相识相恋，很快领证结婚。在杨海军的心目中，她是一个乐观的人，“遇到困难从不退缩，总是能想到解决问题的办法，这一点令我非常佩服。”婚后不久，“大事”到来，她怀孕了。“医生就说不行，马上打掉，怎么可能呢？你这样的人不能怀孕。”“我们两个身体状况都不好，所有人都认为生孩子风险太大了。”于是，她听从医生建议流了产。“当时医生指着屏幕上的小黑点，告诉她，那就是她的孩子……这一幕在她的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也正是在那个痛心的时刻，她暗下决心，无论如何，这辈子一定要做一次母亲。又一个小生命开始孕育，胎儿一天天长大，带给她的是比普通孕妇更多的痛楚。她上身特别短小，子宫长在大腿根部，而没在盆腔里，她能感觉到小孩的头骨顶到了我的肋骨，“走了好多好多医院，都不收留，根本没有一个医院要给她接生。当时就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灵的那种感觉。后来听说有一个医生给一个袖珍人接生过，然后去找了那个医生，挂了张主任的门诊。

老天有眼，她“又赢了一次”。她怀孕七个半月的时候，综合考虑她的身体状况，医院决定对她进行剖腹产手术。经过医生的积极治疗，最终母子平安。现在，4岁的儿子已经上幼儿园了，他正在健康地成长起来，个头已经比妈妈还高一点了。每天晚上，夫妻俩回家，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她的心里总是莫名的感动，这一切都是她自己争取来的。

这些年，她走进当地电台、电视台的演播间，讲述自己的故事，还写了一部十万多字的自传体小说。她希望能告诉别人，“残疾人的生活，并不全是灰暗的、痛苦的”。她从来不会把自己当做特殊人，也从来不会要求别人帮忙或者要一些特殊待遇，需要录节目，她自己都会提前半小时赶到现场，拄着小板凳，一步步走到楼上的录制大厅。如今，已经结婚生子的她，和丈夫一起，在老家的街头开了个店铺，维修电脑、售卖电脑器材，还做起了电商，此外，她们还帮助了全国很多很多有各种各样烦恼和挫折的人，帮助很多身有残疾却热爱生活的人。“我们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是眼下总体的生活状态还是可以的。我和她一样，一直希望在自己过得好的同时，尽可能地帮助别人，尤其是身体有些残疾的人。”杨海军说。生命可以用来谱写平凡，也可以用来创造奇迹。她一直坚强地活到现在，并且不断活出精彩。

有人说，这是“一个明朗的、灵魂散发香气的女孩”，我深以为然。一直感动于她传递的这些坚强，一直体会着她传递的乐观爽朗，再回头看看青年朋友们留言描述的种种烦恼，想想你我成长中遇到的那些曲折，你我所谓挫折，不过是无病呻吟。

仔细想想，人生路上的每一级台阶都铺就了通往今天的道路。我们不能试图只保留好的，我们也不能选择性遗忘。那些看起来不太露脸的时光，也在那个特定的时段给了你直面挫败的勇气。那些似乎是伤害过你的人们，也在那个特定的时段见证了你的坚强和底线。正是这样的契机，完整地认识自己。